安徽淮北,一家服裝廠的女工在生產車間內加工出口服裝。 (視覺我國/圖)
得益于合成面料透氣、輕便、便宜和耐用的特征,我們有了瑜伽褲、彈力襪、吸汗運動衫這類聚酯纖維服裝。洗滌合成纖維衣服每清洗一次都會將成千上萬的衣物微纖維釋放到洗衣機廢水中,逃過廢水處理設施的纖維最終會溜進環境中。
此前的研究一直聚焦于衣服清洗釋放微纖維,但最近大自然保護協會的一份報告發現,衣服在制作過程中就已經開始釋放大量纖維,初步估算每生產出500件T恤,就有將近一件T恤以微塑料的形式逃到環境中。
與清洗衣服相當
過去十年,全球合成和天然紡織品的產量增長顯著。隨之而來的衣物微纖維污染也越來越受到更多的關注。
目前已經有多項研究發現一次洗衣可能會釋放出數百萬種微纖維。因此,科學家們到處都能發現這些粒子也就不足為奇了,從最深的海洋到不再是原始的北極,微塑料無處不在。2021年6月,大自然保護協會和貝恩公司的科學家們在世界海洋日公布的一項科學報告中揭示了衣服排放微塑料的另一個重要途徑:制衣過程。
這項新研究調查了制衣的關鍵工藝過程中微纖維的釋放,結果發現染色、印花、水洗和后處理過程是主要“貢獻者”。制衣的原料紗線和織物要經過化學處理、洗滌和干燥等過程。一般來說,這些過程會導致松散附著的纖維以很高的速率脫落,如果不加以處理,她們將直接排放到水道和自然環境中。研究還發現目前制衣過程中排放的微纖維已經達到了衣服清洗過程中排放的微纖維的數量級。
如何對這些釋放的微纖維進行有效的攔截呢?改變污水處理形式曾被寄予厚望。有科學家認為這些微纖維被捕獲的程度取決于所使用的污水處理形式。
2019年一項發表在《海洋污染通報》(Marine Pollution Bulletin)上的文章指出,處理設施實際上捕獲了從洗衣機和生產合成服裝的工廠流出的83%到99.9%的微纖維。但全球紡織業每年生產合成面料的驚人數量,使得即使捕獲99.9%也似乎“無濟于事”。衣服進洗衣機滾動一趟后,大概會脫落10萬根合成纖維。以加拿大多倫多為例,該城市每戶單次洗衣可能會讓衣服減少9.1萬至13.8萬根微纖維。假設120萬戶家庭平均每年洗衣次數為219次,那么多倫多每年可能會有23萬億到36萬億的微纖維被沖進市政廢水中。假設有些國家的市政過濾設備能夠處理隔離掉83%到99.9%的塑料微粒,每年仍然會有2340億到3560億的微纖維從一個城市流入自然環境中。
廣泛滲透到環境中
那些逃脫過濾,最終進入環境的微纖維,會以污泥和污水的形式繼續存在于環境中。
2017年《全球變化生物學》(Global Change Biology)上的一篇文章中對污水處理廠中微塑料的調查發現,約90%的微塑料在污水處理后積累到污泥中。這些污泥被用作農田肥料后,就意味著每年有數千噸的微塑料進入土壤。2016年《環境科學與技術》(Environmental Science & Technology)發表的一篇文章在對比了北美和歐洲污泥農用情況后發現,大約50%的污泥用于農業生產。北美地區每年通過污泥農用進入土壤中的微塑料量為6.3-43萬噸,歐洲為4.4-30萬噸。
而污泥中的微塑料并不會一直停留在土壤中。當土壤干燥后,風會沖刷污垢,將微纖維吹向世界各地。大量的微塑料在大氣中旋轉,2021年一篇發表在《科學》(Science)的研究稱,每年有超過1000噸的微型塑料——相當于1.2億到3億個塑料水瓶的重量——落在外國西部地區的受保護土地上。外國西部保護區約占外國總面積的6%。這意味著,外國每年產生的微塑料沉積物,約合33億個塑料瓶。這些塑料顆粒中的大部分是用于制造服裝的合成微纖維。
而那些沒有被污水處理廠截流的微纖維,最終會被泵入海洋。
微纖維一旦逃到海洋環境中,就可以游走到任何地方。她們并非僅停留在靠近人類居住環境的海域中,偏遠的地區也受到了衣服纖維的嚴重污染。2021年《科學》(Science)上一項對地中海下1平方米的海底取樣分析發現,樣本中有190萬個微小的塑料碎片,而這些沉積物樣本只有5厘米厚。另一組科學家從北極地區的71個地點收集了水下3到8米的海水樣本,分析驗證后發現,每立方米水中大約有40個微塑料顆粒,合成纖維是微塑料的主要來源,約占92.3%,其中近75%的纖維是聚酯纖維,這項研究2021年發表在《自然通訊》(Nature Communications)上。
為什么要擔心看不見的塑料碎片泄漏到環境中呢?因為微塑料已經徹底滲透到地球的生態系統中。就像海龜可能會被購物袋大小的塑料噎住一樣,微小的生物也同樣會被微塑料“獵殺”。除此之外,當微纖維浸泡在水中時,她們的化學成分會被浸出。我們已經知道這些化學物質對海洋物種健康的不良影響。現在人類也不能幸免于塑料的威脅,人們每天都以各種方式接觸塑料及其添加劑。塑料在人類的世界里正以驚人的速度增長。更多確鑿的科學數據也證實,塑料已經隨著食物、飲水以及其他途徑進入人體,塑料及其添加劑并不總是我們曾經認為的那樣無害。
南方周末特約撰稿 祝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