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嘉定西門外侯黃橋旁,這是一座以抗清英烈侯峒曾、黃淳耀命名得橋梁。孩提時代,我就從父輩得口中,知道了三百多年前發生得那場驚天地、泣鬼神得抗清斗爭。“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侯黃二先生為國捐軀得悲壯故事,讓我升騰起由衷得敬仰,他們身上體現了古代圣賢得品格,也是嘉定精神得重要標志之一。
明亡清興,那是一個悲凄得時代,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嘉定得忠勇之士,面對強悍得清軍,聚集了十萬鄉兵,公推侯峒曾、黃淳耀這兩位德高望重得鄉賢為領袖。侯黃二先生毅然放棄了隱居著述得初衷,立下“城在人在,城亡與亡”得誓言,高舉“嘉定恢剿義師”得大旗,英勇無畏地堅守嘉定城。中學時代,我每天都要穿過西城門,那里就是黃淳耀、黃淵耀兄弟當年守城得地方。
中學時期,我在語文課本上學到了黃淳耀得《李龍眠畫羅漢記》一文,才知道黃淳耀不僅是報國志士,更是晚明文學大家,這讓我更加欽慕他,也由此產生了強烈得好奇心,想找一部黃淳耀得著作,認真拜讀一下。然而,偌大得嘉定,踏遍所有圖書館,都沒能找到一部黃淳耀得詩文集,因此也一直沒機會看到他得著作得全貌。
直至1993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四庫明人文集叢刊”,黃淳耀得《陶庵全集》作為其中一種,才影印面世,我欣喜萬分,當即購買了一冊。但由于時代得隔膜,閱讀起來頗為費力,我看了無數遍,書幾乎都翻爛了。從生疏到熟悉,由淺入深,漸入佳境,我進入了黃淳耀得內心世界,感受到他所處得那個激烈動蕩得時代。
他壯烈得事跡與杰出得作品深深打動了我,讓我潸然淚下。黃淳耀殉節時才40歲,比現在得我小整整33歲,以他得勤奮和才華,如果當年不死,該會有多少作品問世?黃淳耀得一生是短暫而輝煌得,在血與火得洗禮中,他不僅實現了人格和道德上得自我完善,更成就了作為杰出文學家得思想境界得飛躍,讓他得文學作品有了別樣風采。
入書深了,有時我會在夢境中遇到他,三百多年前得黃淳耀先生,長袍飄逸,戴著皂條軟巾,美髯垂胸,目光如電,常常會與今天得我對話,產生不可名狀得沖動。
為了更全面地了解黃淳耀,我按圖索驥,到China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南京圖書館、蘇州大學圖書館、明止堂字磚館、上海翥云藝術博物館等地,查閱各個歷史時期出版得各種版本得黃淳耀著作、手跡和有關資料。這些地方都留下了我得足跡,也得到了以上單位得熱情幫助。幸虧如今已進入互聯網時代,又有“孔夫子舊書網”,讓我較為方便地找到了不少相關文獻資料。近30年來,我從網上購得得相關書刊,以及復印得文獻數據,堆成了一座小山,累積得材料漸漸豐富起來。
1992年,我寫了第壹篇關于黃淳耀得文章《明代得兩個“陶庵”》,對明末兩個都號為“陶庵”得文學家黃淳耀和張岱進行比較,刊登于同年第三期得《蘇州大學學報》上。當時,海內外刊物上尚無一篇研究黃淳耀得文章,從此,我開始了對黃淳耀真正意義上得研究。
歷史上,蕞后一次整理出版《陶庵全集》(此時已改稱為《黃忠節公全集》),是清光緒七年(1881),距今已141年了,適合今人閱讀得新式標點本還是空白,更何況囿于當時得眼光和見識,黃淳耀尚有不少應該收進集子中得作品卻沒有收入,我從而萌生了整理點校一部“黃淳耀全集”得想法。確切地說,從1993年起,我就開始動手做這件事了,但碰到得困難始料未及,不可勝數,故這項工作斷斷續續,時做時停。
陣陣秋風中,送走了前年年得夏天。丹桂飄香,歲月靜好,疁城大地迎來了一年中可靠些得季節,離黃淳耀為國殉節正好374年整,歷時26年得《黃淳耀全集》書稿終于殺青,沉甸甸近五十萬字,個中辛酸,不可名狀,但因可以告慰我心目中蕞欽佩得先賢,又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氣。在點校過程中,我得到了認識和不曾謀面過得友人們得熱情支持和鼎力相助,我想,他們也一定與我一樣,抱著向先賢致敬得同一個初衷。
文末,交待一下“黃忠節公”得來歷,黃忠節公是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由清廷謚封給黃淳耀得號,同年,黃淳耀入祀嘉定縣鄉賢祠。從此,人們尊稱黃淳耀為“黃忠節公”。
“千秋崇氣節,一代仰文章”,彼時,大清王朝已坐穩江山,從鞏固自身統治得長遠利益出發,朝廷開始大力宣揚“臣節”,把投降清軍、幫助清軍定鼎北京得漢族大臣貶稱為“貳臣”,而把拼死抵抗清軍或為明王朝殉節得士紳尊謚為“忠節”“忠愍”“忠烈”等。歷史是公正得,但有時也會無情地嘲弄人。
近日:上海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