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以前,我覺得小花是我身邊最信得過,永遠不會背叛我的人;在一起以后,我覺得解雨臣是一個滿嘴謊言,應該隨時拉出去斃了的人。
首先,他答應了我雨村和北京大家各自輪著待上一半的時間,后來卻以身體不適應的原因,硬是將我拉回了北京。若不是我小三爺機警,用威逼利誘的方式套話了他身邊最膽小的那個打手,估計我還沒這么快揭穿他丑惡的真面目。
再然后,就是他明明親口答應我,如果我肯理他,他就讓我在上面。但事實是,無論之后我是在上面還是在下面,都不是我所理解的那個上面,最后還是弄得我筋疲力盡,腰酸背痛。所以,我覺得解雨臣就是一個奸猾狡詐的無恥小人。
最后,也是觸發了我們這次單方面冷戰的最大源頭,那就是他答應過我不會再以身涉險,所有留的后手都會讓我知道。但結果就是,那天晚上我們在床上,我發現他遮遮掩掩老是不肯脫上衣,最后我強拉硬扯地把他的衣服剝了,才看到因為剿滅殘余勢力他又落下了一身的刀傷。我當下就沉著臉把還在賠笑的他轟出了房間。
“小邪~吳邪哥哥~親愛的~你就開門讓我進去唄。”小花不斷地在門外魔音攻擊,我干脆打開了手機的音樂軟件,開始大聲地播放起音樂。
“那要不你放我進去讓我拿顆安眠藥?沒有你在身邊我今晚肯定睡不著的。”我瞄了一眼擺放在桌面上的安眠藥,確實自從他跟我在一起以后就沒有再見他吃過了。除了偶爾我要出去辦事,回來時會發現少了幾顆。
我還是強硬地收回自己的視線,打開手機游戲直接打了起來。這一次,不能再對他心軟了。
我玩的,是一個新推出叫做《時間穿梭》的角色扮演游戲,內容就是那種層層闖關最終小角色變成武林高手的養成類游戲。在溫暖而且軟綿綿的床上舒適地躺在,聽著外面呼嘯不斷的北風,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時候就失去了意識…
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我感覺到包圍在我身邊的,都是些很白很白的亮光。我慢慢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很長很長的走廊里面,走廊兩端每隔10步左右都有一扇白色的門,而且我發現這個走廊根本看不到盡頭,最遠的地方,是一片無盡的漆黑。
當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開門試試的時候,我左側的門后,傳來了一把小孩子稚嫩好聽的呼喚聲:“吳邪哥哥。”
那種駐進靈魂般的耳熟,讓我心里頭輕輕一顫。我不由自主地打開了這扇門。
門后,一個約莫5、6歲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粉紅色的京劇戲服,剛剛卸妝的皮膚白里透紅,模樣更是標致可愛。兩顆圓滾滾的透亮大眼睛,正在一眨一眨地看著我,臉上甜甜的笑意直接可以將人當場就融化掉。她的手里拿著一只竹編的小蚱蜢,很是珍惜地用那雙稚嫩的小手抱緊在自己的懷里。
“謝謝吳邪哥哥送我的禮物,”小女孩用力地向我揮了揮小蚱蜢,然后伸出了另一只手,白白嫩嫩的掌心對著我,勾起了自己的小尾指:“吳邪哥哥,長大以后記得要娶我噢。”
電光火石之間,這個畫面跟我孩提時的記憶完全重合,我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還不到我腰間高度的小女孩,他就是小花!
當我內心還在無比震驚的時候,腦海里面響起了一把聲音:A.接受 B.拒絕
我心里面還吐槽著究竟這是什么玩意,卻開始看到小女孩身體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淡。她臉上的大眼睛開始浮上了薄薄的霧氣,嘴巴也開始微微扁了下來。
“A,接受,接受,我接受!”我最招架不住就是看到女孩子哭了,雖然她不是女孩子,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看著這么天真可愛的小花在我面前傷心。
接著,我聽到“叮咚”一聲聲響,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直直地彎下腰來跟他勾了勾尾指。接著,他在我臉上興高采烈的親吻了一口,興高采烈地道:“那我等你噢!”畫面,便瞬間變黑了。
我關上了門,還是有些心有余悸。這么看起來,我是進入了小花的生命軌跡了?而且,我還必須作出對的選擇,才有可能走得出去?
再往前走了幾步,我打開了右手的門。門里,是一片漆黑,以及零星的幾點拜祭用的紅燭光。
門內,是一個8歲左右的孩子,跪在祠堂內,眼前面對著的,是解家所有先人的牌位。他的臉龐依然的稚嫩,但是眼神里已經開始流露出讓人心悸的成熟,以及超出他年齡應有的淡定。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跪在祠堂,身后還依稀傳來被竹棍敲打的聲音。
我繼續小心地摸索著向前,看到畫面以后我才吃驚地發現,原來被竹棍敲打懲罰著的,正是8歲的小花。
“以后還敢不敢?”一把年邁的聲音從我旁側傳出,我看不清這人的模樣,但我依稀覺得,他應該就是小花的師傅二月紅。
“我…再也…不敢了…”小花的背部被不斷地使勁用力敲打著,讓他說的話有些斷續,手腳上明顯的淤青讓我的心被瞬間揪緊住。
“給我牢牢記緊自己的身份,你是解家的當家,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孩。”說罷,一輛制作手工無比精致的模型玩具車應聲落地,跌散成了無數塊碎片,支離破碎。
小花咬緊了下唇,繼續承受著敲落在背上的竹棍,緊緊地盯著地上的玩具,眼睛里開始泛起了一絲的霧氣。
“不準哭!”年邁的聲音嚴厲而尖銳,敲打聲更是越來越用力和密集:“你不能夠有任何的弱點,因為這將會變成你被敵人一招斃命的攻破口。收起你的心,別讓任何人看見。”
“是,師傅。“小花眼里的霧水被自己硬是消化了下去,被逐漸取代的,是沒有一絲生氣的死寂和平靜。
突然,腦海里再次響起了那道聲音:A.阻止 B.接受
我很想很想選擇阻止,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去左右他的人生。
“B。”說出答案的同時,我很清晰地感覺得到,我的心也連同著他一起,逐漸冷卻了下去。
下一扇門,我突然不太想打開。但當我走到它面前的時候,它就像是受到感應一般,自動地打開了。
十二三歲的小花,穿著一身墨綠色的唐裝,在骯臟繁雜的夜市之中拼了命地奔走。手上身上全是刀割的傷痕,原本嶄新的唐裝被割得破爛不堪。原本白皙的臉上此刻全布滿了灰塵,嘴角還有一絲被揍過的淤青痕跡。他的臉上滿是戾氣和狠意,手上的蝴蝶刀還在不斷地劃破開著身旁的布料,為自己尋找著出路。
身后傳來大量急速凌亂的腳步聲,小花表情一變,立刻忍著痛將自己縮小到大概3歲孩童的模樣,褪去了身上粘連著自己血肉的衣服,隨手撿起地上的破布料,彎身蹲睡在一個乞丐的身邊。
當搜刮他的眾人滿臉兇狠地打算轉身離去之時,那個乞丐極不耐煩地一腳踢開了小花:“哪里來的野孩子,滾。”小花猝不及防地被用力踢到了墻上,頭部和身體受到了猛烈的撞擊,吐出了一口血,一時守不住力道就伸回了自己的原型。
“解雨臣,你讓我們好找啊。”那眾人之首的刀疤男,走上前像抓小雞一樣毫不費力扯著小花的領子拉吊了起來。
“媽的。”我沖過去用盡力氣地一拳揍了過去,卻發現我直接穿透過了他們的身體,拳頭像打在棉花上的泄了力道,我根本就碰不到他們。
“那老頭臨死前不是總告誡你別信任任何人嗎?沒想到我才跟了你3年不到,最后你還是信了我。”男人得意而猖狂的笑容,讓小花眼里充滿了憂傷和絕望。小花沉痛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拒絕再看這場鬧劇。
我的心臟像是被鉛石注進了一般的沉重。小花這才多大,就要經歷被所信之人背叛的撕心裂肺了嗎?
“選擇呢?為什么沒有選擇?”我開始失聲大喊地質問道。
“抱歉,之后的內容都沒有選項。您只能觀看,無法參與。”那道電子聲音無情地響了起來,給了我一個重重的打擊。一種發自內心的無力感讓我相當不好受。
突然,仍然被吊在半空的小花,重新睜開了自己的雙眼,臉上露出一個跟他年齡毫不相符的沉著冷笑:“你很聰明,可以用自斷左臂來快速獲取我的信任;但是,你也很愚蠢,因為你讓我有離你這么近的機會。”
那刀疤男還沒來得及轉過頭來驚訝,小花便快速地將自己身骨一縮,掉落在地的同時迅速跳彈起身,用手中的蝴蝶刀在對方的喉嚨上利落地劃過。瞬間,鮮血如涌泉般噴射而出,對方連喊疼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倒跌在地。
小花以一個絕美的姿勢跪落在地,展露出了一個地獄羅剎般的邪魅笑容。前面的一堆黑衣男在這個十三歲的男孩面前,都禁不住莫名地瑟瑟發抖。
“下一個,想輪到誰?”小花的聲音,溫柔如風,而雙眼之中,卻帶著冷意和殺氣。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我覺得我的心臟已經無法再負荷這種高能的參與玩法了。小花的過去我曾經從他嘴里聽他云淡風輕地提及過,但是真正看到,那又是另一回事。
突然,我的耳旁響起了張日山那百歲老狐貍的聲音:“吳邪為什么要去古潼京?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戲臺之上,小花一身帥氣合身的黑色西裝,眼神全是坦然,信任與堅定:“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張日山對他的回答嗤之以鼻,“你不知道,還搭上自己所有的身家和性命?”
只見小花眼眸一轉,臉上露出了一個勾人心魂的魅惑笑容:“因為我相信他。我要做的,就是讓他沒有任何的后顧之憂。”
就這樣,我定定地站在了原地,看著他眼也不眨地一下子賠盡了自己的所有,在火車上被人追殺下的死手,渾身都是血淋淋的傷痕。
當我正向再往前一步的時候,地面突然迅速下墜,我的整個人直直就往下掉。有一個人傾身跳出了半截,將下半身緊緊地壓在地面上,用自己滿布傷痕的手死死地抓緊著我的手不肯放開。
一滴,兩滴…小花身上的血,滴落在了我的臉上,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看不清小花的表情,他逆著光,身上全是皮開肉綻的鞭痕和刀傷,連血帶肉地粘到了地上,因為摩擦而浸出了更多的鮮血,開始流淌蔓延到了地面的裂縫中。
身上深刻見骨的傷痕,以及他用盡全力不斷在顫抖的雙手,都讓我感覺得到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能耐了。
“小花,放手。”他的血和進了我的眼淚,融成了一體,掉落進谷底。
“吳邪,只要我活著,就絕不會讓你先死。”小花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身上不斷外流的血液讓我有種他快要暈倒的錯覺。但他依然死死地抓住我,不管自己的雙手已經發麻,不管身上因為地上尖石的摩擦,而被更多細小的碎石扎進了自己的皮肉之中。
我用力地想要掙脫開他的手,但他的手勁卻越來越大。我臉上的淚水像掉線風箏般地不斷劃落,所有的畫面開始逐漸地模糊,而小花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吳邪,醒醒…吳邪…”我像是溺水已久的人可以重新呼吸到空氣一般,張開嘴便使勁地呼吸。睜開雙眼,我發現我還在小花的房里,那張溫暖舒適的雙人床上。
我二話不說便死死地抱緊了小花,臉上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劃落。小花輕柔地低聲問我怎么回事,他確實是有些被嚇到了,因為他極少會看到我這么狼狽失措的樣子。
“我夢到了,解語花。”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平靜恢復過來,我一直賴在小花的懷里不肯再起來,只有他現在的體溫,以及皮膚的觸感,才能讓我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小花是真的還在我身邊。
“嗯,那你有跟他說什么嗎?”小花就是這樣的神奇,他從來不會質疑我跟他說的所有奇奇怪怪的事,也不會去過問我決定了要做的事情,永遠只會溫柔解人地站在我的身邊,傾盡所有,給我最結實不過的依靠。
“我跟他說,你不用怕,以后會有一個叫做吳邪的人,將你失去的東西重新帶回給你。”我說謊了,但是,這是我在夢里一直想跟那個小花說的話。
過去的你因為所經歷的黑暗、陰謀、算計、背叛和傷害,所以刻意隱藏起來的善良、溫柔、真誠和暖意,我,吳邪,會一點一滴地給你尋回,注回進你的心里。
“吳邪,解語花現在已經變成解雨臣了。”半是安慰,半是解說,小花在我的耳邊低喃著。
“而你,就是我的解語花。”小花的吻如細雨般落下,劃過無痕,卻刻進了我的心里。
番外1(完)
作者的話:原本最后想給小邪寶寶一個順勢絕地反攻的機會的,但是小邪寶寶又突然良心發現地告訴我不用了,他現在只要小花開心快樂就好。哎,這該死的絕美雙箭頭~